莎賓娜的笑眼看人生

有一個念高中的女孩，因為上家教的關係，無法參加學校的課後輔導，導師於是三天兩頭的酸她。

「妳不上輔導課，班上就屬妳最閒了，去幫忙買掃把、拖把、文具吧！」

非常古意的女孩只得默默的去家樂福打點這一切，當然，自覺教育程度不高，但不敢得罪老師的媽媽也只能在旁陪伴。

「哎呀！班上就是有人不相信學校的老師，還要到外面找家教老師上課。」

「我看哪！你們也不用花錢去考學測了，反正考不上，幹嘛浪費錢。」

這樣不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在說誰的挖苦，當然，女孩也只好聽進耳裡，吞到肚裡。

為了怕在上家教的捷運站遇到導師，然後被問的說不出話來，女孩總得提前一站下車。

終於，鳳凰花開、離歌聲起，女孩要畢業了，雖然導師對她向來尖酸刻薄，女孩聽了媽媽的話，帶了份小禮物去謝謝老師的教導。接過禮物的老師，不改毒舌派的本色，睥睨的說了句：「怎麼這麼小！」

女孩的遭遇讓我想到國中時的我，有著同樣罵人強過教書的老師，和關愛孩子卻不敢得罪老師的媽媽，不同的是，我會反抗，我不沈默！

那天，那個上課只會吹噓自己多會打網球，多讓年輕女子崇拜，完全忘了自己是來上國文課的老師，發神經的怒斥班上同學上課不專心，全是一群廢物，長大只會危害社會。整節國文課，他就拿著捲起來的課本當球拍示範開球的動作，然後用剩下的三分之二的時間，跟瘋狗一樣叫囂。年少氣盛的我，自然受不了這樣惡形惡狀的老師，下課喊口令時，我嚷了「起立、敬禮」，同學鞠了躬，我卻在老師面前，挺著腰，臉一撇，轉身就走。要我跟這種老師敬禮，門都沒有！

國文老師自然是火到氣血直衝腦門，大聲喝令我站住，硬把我拖到辦公室審判。同學蜂擁到辦公室窗外，又害怕又緊張，不知道我會有怎樣的臨頭大禍。有同學跑到校門口，跟來送便當給我的媽媽通風報信，媽媽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辦公室時，我還倔強的用鼻孔瞪著老師，死也不肯認錯。媽媽越是彎腰賠不是，我的下巴越是往天花板去，老師終於被我的「不受教」給氣炸了，手揚起來往我臉上賞了一巴掌！我到現在還記得同學驚駭的面容，媽媽眼裡的淚光，我臉頰上的一陣火熱，和國文老師的一臉得意。

二十幾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場景仍然歷歷在目，我把那個停格的畫面刻在腦海裡，每次要開口責備學生時，我都要先想想我是否在重複那個國文老師失德又失當的言行。

媽媽曾經苦口婆心的勸我：「要忍住，不要跟老師過不去，妳在這個學校頂多呆個兩年多就走了，那老師要在這裡待上一輩子，跟他計較，對妳有什麼好處呢？」

我當時非常氣憤媽媽的鴕鳥心態，不過二十年後，這個高中女孩媽媽的反應，讓我知道天下的媽媽真的都是一樣的，一樣希望孩子平平安安、不要強出頭、惹麻煩。

只是，該如何才能在另一個二十年後，我們不會再聽到類似的事，不再有孩子受到老師語言暴力的欺凌？

我了解當年選擇衝突不是解決事情的好方法，但我也相信媽媽的相忍相讓只是姑息養奸。

老師是學生生活裡非常重要的角色，是學生們模仿、觀察、（有時因為權力不對等而須）敬畏的對象，我們的一言一行，孩子全都看在眼裡，放在心裡，甚至轉化成他們的待人接物處事，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很慶幸的，我遇到了其他更多的好老師，而這個高中女孩也很幸運的有別的良師相伴。只是，孩子如果只能靠運氣才能遇見好老師，那我們的教育又剩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