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賓娜的笑眼看人生

昨天教完我在小學教學研究計畫裡的最後一堂課，剩下明天的訪談，我的fieldwork就結束了！從二月底回來到現在差不多四個月，教學幾乎是我生活裡的重心，雖然一週只有兩三堂課，但是心幾乎全掛在上頭，有老師打趣說：「像妳這樣教，大概只能帶一個班。」是啊！從零開始的課程設計、教材編寫、測驗評量、平面和多媒體教具製作、錄影錄音、訪談、問卷、資料分析。加上循環的教學過程：觀察、調整、重新設計、再觀察、再調整、再設計...。這幾個月以來，小夯最清楚我的焦慮、不安、期待、與不確定，他常會安慰我：「以妳教書的本事，有什麼好擔心的！」如果單純只是教書，我當然一點也不擔心，反而輕鬆自在、如魚得水。出國前，我一個星期的教學時數都將近三十個鐘頭，什麼課都有：讀本、作文、會話、英聽、發音、教學法，雖然備課累了點，但也還在在掌握之中、遊刃有餘。可是研究一但涉入教學，狀況就完全不同了！

有時不免會想，為什麼我不就像大多數的人一樣，單純進到別人的教室裡觀察、訪談，然後以第三者的角度去歸納分析這些資料，作為論文的研究方法就好。這時小夯會提醒我，想想妳當初為什麼要繼續唸這個學位，不就是想在教學上有所突破和改變嗎？既然如此，自己不「撩」下去，怎能知道可行性有多少？想像和實際的差距有多大呢？

他提醒得沒錯，不過行動研究真是很折騰人的！教的同時會憂慮是不是觀察的不夠，分析資料時又害怕被質疑解讀過度主觀，而且永遠擔心資料收集不夠齊全。前些日子在某本研究方法的書上看到:Good researchers should worry a lot.我不禁苦笑：I may not be a good researcher. But I do worry a lot!

特別是研究對象是小朋友的時候，隱藏了了太多不可預期的因素，上課要在活潑的戲劇活動和教室秩序間取得平衡，訪談時要格外小心不能引導回答方向，避免小朋友為了取悅老師而吹捧，也得仔細分辨他們是不是故意說些不中聽的話，來惹老師不開心。要小朋友跟大人一樣，靜靜坐著、有條理的回答問題更是天方夜譚！一下子這兩個小朋友站起來像旋風小飛俠一樣滿場飛，一下子那兩個小朋友在旁互相推來推去，好不容易全都坐下了，又有人手癢，開始玩起擺在桌上的錄音機，要不一時興起，全部七嘴八舌同時開講。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磨練我的耐心和自我控制的能力，這時又不免怨嘆起自己來：妳幹嘛不就快快樂樂的教書就好，搞研究幹嘛！

照理說，這個算是很重要的教學階段結束了，我應該也可以放下心裡的大石頭，步履輕盈、神清氣爽一下，但是怪哉，我心頭怎還沈甸甸？望著客廳、書房好幾堆的學生作品、日誌、問卷、錄影帶，也難怪我快活不起來，一個階段的結束，其實是另一個階段的開始！接下來的分析和寫作，需要很高的自律與毅力，這又是我最缺乏的，唉！

十二萬分感謝參與我教學計畫的小朋友和配合的老師，我很幸運的能在一個受到充分信任和授權的學校，進行研究。這個漫長且常常自己鬼打牆的研究之路，真多虧了他們相伴！往後孤單寂寥的論文寫作路途上，小朋友上課的笑聲與快樂的臉龐，會是我的強心針，上到不喜歡活動時的臭臉，也會是我改進教學設計的動力。

很能貼切形容行動研究的一句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沒有親自「撩」下去，無法體會在第一線教學老師的辛苦與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也因為「撩」下去了，自己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沈澱、省思。七月中要到香港的國際戲劇會議發表一篇與這個教學研究有關的論文了，腳步無法停歇，只能勇敢向前行！